光绪《巩昌府续志稿》钩沉
文 /汪 楷
清康熙二十六年(1687),直隶文安人、巩昌知府纪元以杨恩《巩昌府志》为蓝本,补辑了天启元年(1621)以后的内容,当年正式刻版面世。此后二百年,岁月沧桑,迭经变迁,历任知府因多种原因,长时期没有编纂过府志。
经过同治变乱,到光绪纪年中期,曲阜颜士璋(聘卿)莅任时,巩昌辖境满目疮痍,百废待兴。他勤恤民隐,兴利除弊,励精图治,政局为之一新。在文教事业的复兴方面,全力修复府文庙,再建南安书院,筹集教育学款,制定书院章程,聘请名师主讲,躬自督查讲课、学业,用心可谓良苦。在任职的最后三年,他组织文士编纂了历史上最后一部府志。但这部府志在新中国以前的官方档案中却没有丝毫记载,几乎成为若有若无的一桩悬案。
这部府志在晚清至民国的三种私家著作里有直接或间接记载。一见于孝廉方正原浃文集《苏庵遗稿》。该著有一篇原浃之子原鹏翎撰写的《先君行述》,记录了“理学名儒”原浃的生平事略。其中第十九条载:“光绪戊寅(四年,1878),道宪龙公访聘,俾主讲陇南书院。先君不欲夺人所好,辞不就。癸未(九年,1883),邑侯李荇仙延主讲襄武书院,并诗赋义学。授业之士,入庠食饩、登贤书、捷南宫者,不乏人。乙酉(十一年,1885),郡守颜聘卿请续修《巩昌府志》,稿甫成而颜公交卸,并稿亦带去。”
二见于杨凌霄《襄武人物志续编》[2],同光之际,巩昌府著名绅士杨凌霄因参与修志事务,留下了原浃主编《巩昌府志》的线索。他在《原孝廉浃传》里记载说:“仲思先生,予于同治戊辰逃回变至略阳,因周建洛姻亲而晤面焉。须发颁白,道貌蔼然,勉予曰:‘年正可畏,谊敦品励行,勿以家乡被兵而易其心。’行李仓皇,即为揖别。厥后还里,颜聘卿观察增修《巩昌府志》,延请仲思秉笔,予亦司采访之役,不时相见,语言和悦,步履安详,一望而知其为德行长者。故志数言,用伸敬仰。” 可知这部府志编纂于颜士璋任巩昌知府时。
三见于民国丙辰本《襄武人物志》[1]。该志的卷尾有原鹏翎《跋》,文章说:“是《志》与《蠹书》,先君苏庵(按:原浃别号)昔年借抄于陈常于先生。同治丙寅,避乱入蜀,以《蠹书》与《养心养气编》自随。闻郡城陷,深惜此书之不存也,十余年耿耿于心。光绪乙酉,郡守颜聘卿延先君续修《府志》,乃遍告同人,转相采访,幸得于东乡黄某家。叹曰:神物自在天壤,是不有鬼神呵护耶?”跋文再次涉及原浃编纂巩昌《府志》的经历。
原浃是晚清陇西历史上一位不同寻常的人物。光绪三十二年(1906),马如鉴、刘文炳主编的《续采陇西县志草》[3]有其人传略,传云 :“原浃,字仲思,陇西廪生。咸丰制科孝廉方正,博学能文。其师通渭牛树梅雪桥,笃行君子也。仲思奉其教,亦以笃行闻。家素封,仲思躬节俭,敦礼让,布衣疏食如寒素。遇疫荒,施棺木,散寒衣,设里塾,恤孤矜寡,诸善举,至今啧啧人口。同治初,回乱,避于蜀。乱后还乡,邑令李寿芝敦聘主讲襄武书院,卒年七十有八。诗赋、义学著作散佚,惜无传者。”这篇传记概括了原浃的生平风貌及主要事迹,却遗漏了他编纂府志的关节,着实令人难以理解。而且,原浃一生的主要成就在修身养性理论主张、性理学说的研讨发明方面,学界称其为“理学名儒”,评价可谓精准确当。此传略对其性理学说方面均不着一笔,笔法轻重不彰。其著作《养心养气合编》、文集《苏庵遗稿》,是其文学修养、思想理论、哲学成果的结晶,两部著作流传至今,陇西县档案馆、陇西县博物馆及民间私家均有收藏,传略所谓“著作散佚,惜无传者”,议论空泛,结论不实,旧方志的疏漏由此可见一斑。
原浃去世后,地方官民士绅在其讲学地----陇西西境首阳镇原宅树立《清咸丰辛亥制科孝廉方正恩贡生原仲思先生讳浃讲学处》纪念碑[4],由历史名人安维峻题写碑名,陇西知县丁虎臣撰序,临洮举人闫绪昌写跋,至今完好无损。
根据现存的几种碑文线索[5],可知颜士璋曾先后两次莅任巩昌知府。第一次赴任是“光绪纪年之次年”,即光绪二年(1876),“奉檄来守是郡”,卸任时间不明。光绪五年(1880)三月尚在任,撰有《重建巩昌府学宫碑》。第二次是“光绪癸未(即九年),观察颜公聘卿复守此邦。”至十三年(1887)六月交卸,前后五年。他主持编纂府志究竟始于哪个任期?答案是第二任期内。原鹏翎说“光绪乙酉,郡守颜聘卿延先君续修《府志》。”乙酉为光绪十一年,即公元1885年。修志是需要时间的,多数不可能一蹴而就。“稿甫成而颜公交卸,并稿亦带去。”具体说,光绪十三年六月,颜士璋卸任知府,将刚刚纂成的府志初稿带走。此次修志前后进行了三年,编成的初稿共有多少卷,体例如何,哪些人参与,有无序跋,基本空白不清。此稿没有留下副本,因而此后至民国末年的官方资料中便没有任何光绪府志的信息。
关于光绪《府志》的名称。因原本遗失,初稿如何命名,不得而知。从种种迹象判断,迄至今日该志也没有定型的名称。新编《陇西县志》[6]将该志拟作《巩昌府新志稿》,但此命名含义乖误,与原鹏翎记载并不吻合。所谓“续修府志”,自然是补续康熙版《巩昌府志》以后的社会发展变化史实,并不是从远古开始,又重新编纂一遍,故而“新志稿”之“新志”二字是与实情相悖的。杨凌霄所谓“增修《巩昌府志》”,与原鹏翎说法近似,可当增补、弥补看待。因此,这部府志的名称拟作“巩昌府续志稿”,或“续修巩昌府志稿”,比较符合实情,于名义稍臻完备(笔者采用前者)。言“稿”者,指该志尚未加工润色,没有定型而已。
光绪《巩昌府续志稿》一书,也被民国《陇右方志录》、《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》、《陇右方志录补正》等重要著作及篇章漏载。
通过以上探讨,笔者对光绪《续稿》做一简介提要:
光绪《巩昌府续志稿》,巩昌知府颜士璋监修,恩贡生原浃主编。颜士璋(1822-1897), 字聘卿,山东曲阜人,廪生。清咸丰五年(1855)中举,咸丰九年(1859)进士及第。同治二年(1863),授刑部河南司主事。后转升员外郎,补山西司主事,转江西司郎中,历充律例馆提调。光绪二年(1876)、光绪九年(1883)两次出任巩昌知府。在任关心民瘼,励精图治,士民称德,吏畏民怀。原浃,字仲思,号苏庵,陇西人。授业于通渭牛树梅,从业时有出蓝之望。初考取恩贡生,咸丰时举荐孝廉方正。平生潜心理窟,“能倡绝学于戎马灰烬之中,与三原贺角生及雪桥师各树一帜,为后辈津梁。识者谓明儒周小泉、蔡琴岩而后,先生亦罕觏者矣!”[7]学界称“理学名儒”。光绪十一年(1885),颜士璋聘请原浃续修府志,又敦请贡生杨凌霄等人担任采访。至十三年(1887)六月,稿甫成,而士璋交卸,离任时将书稿带走。此志卷数、体例、内容,甚至命名,一概不详。新编《陇西县志》拟作“巩昌府新志稿”,于义未妥。考其目的在补续《康熙府志》,拟作“巩昌府续志稿”,稍惬人心。原浃事迹,《清史稿.牛树梅传》有附传,可资参考。
参考文献
[1]吴之珽:《襄武人物志》(m);民国丙辰(1916年)汪凌重刊本;
[2]杨凌霄:《襄武人物志续编》(m);手写本;
[3]光绪:《续采陇西县志草》(m);手写本;
[4]汪楷:《陇西金石录.第十二卷 清代》(m);甘肃人民出版社2011年8月第一版;
[5] 指光绪三年《重修万寿寺碑》、光绪五年《重建巩昌府学宫碑》、光绪十二年《知府颜士璋德教碑》、光绪十三年《重兴南安书院碑》,还有光绪十三年《巩昌府知府颜士璋去思碑》。前四种碑刻见《陇西金石录》。第五种尚未编入,现在仁寿山公园碑林院;
[6]陇西县志编纂委员会:《陇西县志》(m);1990年6月第 一版;
[7]见《清咸丰辛亥制科孝廉方正恩贡生原仲思先生讳浃讲学处》纪念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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